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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启程

第一章 启程

破旧的茅草屋内,一位身着黑色铸剑服的年轻男子,痛苦的捂着自己脸上那已经化脓过半,无法看清表情的患处。这个病痛,也让他的身体变得腐臭,让他几年不能下床走路。身体也越来越孱弱,他现在的想法只有快速的死去,并让收还者将自己的身体赐予永生。

摇晃异常的床基,补丁不断的黄暗色床单和被褥,多如牛毛的霉状墙壁、随处可见的蜘蛛网,还有那缝缝补补的衣物,以及房间内仅有的简陋家具摆设。

木质的房门在吱吱呀呀不住嘶鸣着。雪夜的冬日,在这漏风的房门阻挡下,显得异常薄弱。强风从房门的漏缝里穿过,并一股脑的灌进了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庭。

坐在父亲身旁的少女,因为这境遇而下意识的颤抖了下身体。冰冷的世界让她脸上的泪水,都有些冻僵成为了冰渣。

“女儿,我真是个废物啊!”

男人痛苦的咬着牙,然后用衰弱的声音不断的抱怨着自己的弱小。

“爸爸,不要说丧气话啊。”

坐在父亲身旁的女孩,穿着着一件洗的都变成白色的破旧连衣裙,双手托着病榻上那敬爱父亲的肩膀,不住的噙着悲伤的泪水。

饥寒交迫的生活,已经让这个一家之主没有多少主人的风采了。惹怒当权者,自己的大女儿为了给将要被定罪的父亲脱罪,而自愿嫁给了这些暴戾无道的当权者为妻。

然后失去了这些的男人,现在的精神支柱,就只有身旁的这个女孩,也就是自己最重要女儿蜜茵了。他必须得为自己现在仅存的女儿活下去,要不然,女儿将会孤苦一人的独立去生活。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也是不愿去想的。

‘吱呀’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屋内的两人即惊恐又不解的看着房门那里。

然后,一位身着浅黄色奢华保暖大衣的少年,从门外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的肩上背着一个偌大的包裹。

“收还者,为什么会来我家?”

男人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了,但是他也凭那件独特的外衣,一眼就看穿了入室者的真实身份。他不明白,为什么下面的收还者,会亲自来自己这半老不死的穷窘家里来。

“您好,请问您们两人是凯尔父女么?”

肯德没有回答,而是如收还者往常一样做着基本的问询。

与此同时,他将那拥有许多漏缝的木门慢慢的关上、关紧。然后向那位躺在病榻上、女孩的父亲,以稳健的步伐径直走了过来。

“我是凯尔.罗森,请问怎么了?”

男人不理解这个陌生青年男子来这里的意图,而且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这个陌生人会知道自己以及女儿的名字,心里便充满疑问似的回答着对方的提问。

“您的女儿寄给我的信,她让我来给您赐予永生。”

“你说我那远在贵族宅邸的女儿蜜娜么?”

“不是的,书信上写的可是凯尔.蜜茵。”

收还者将自己收到的那封信件从包裹内找了许久,随后便递交给了那贫苦家庭的父亲。而父亲侧脸看了看自己身旁那有些怕对方责怪而将头低下的女儿,随后便一股脑的将男孩递给他的信件拆开,并认真观阅起来。

少女的父亲看书信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一转眼间,他已经看完了书信上的全部内容。他那因为病患而变的无法辨别的脸,让空气也变的有些凝重。

“蜜茵,这封信是你写的么?”

突然,男人厉声询问起这封信是否为自己身旁的女儿所为。

而少女并没有回答,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狠狠地打在男人那心爱的女儿脸上,少女的脸颊也因这次的打击,而变得红肿起来。

“父亲,我这是为了您好!”

女孩开始缓缓的流出不甘的泪水,而表情也变得异常激动。

“为我好,你这是什么歪理?我并不需要你的多此一举!”

父亲大声的吼道,那怒吼的声音竟强烈到在这个空旷的破旧茅草屋内,像传声器一般四散开来。

女孩明显是被自己父亲的不理解表现所激怒,而她选择了离开这个茅草屋来对自己的父亲施以惩罚。

“请您不要责怪自己的女儿了,她也是为了您好。”

少年苦笑了一下,劝说男子不要再责怪和打骂自己的女儿。

“你给我滚出去!”

男人突然冲着收还的少年嘶吼了起来。

“这样不行。我必须完成这个任务,这也是您另一个女儿的意思。”

少年坚定的摇着头,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蜜娜,她还认我这样的人为父亲么?”

“是的。她说有您这样的父亲,她很自豪。”

“…………收还者,请问你叫?”

“我叫肯德·杰恩,您叫我肯德就可以了。”

“好的,肯德君。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么?”

“什么?”

“现在这里虽然像是白天,但是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我的女儿蜜茵就这样跑出去,我怕她会出什么事情。您看我这样的身体是根本无法走出去了,能否帮我找我的女儿回来么?”

“可是……”

“等蜜茵回来了,我就接受您永生加护的请求。”

“好的,我明白了。”

肯德点了点头,披上自己从背包内找出的肥大白色风衣,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当少年走出了房门,并且走了很远的距离之后,坐在病榻上的男人才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女儿的真实想法,自己的身躯也希望变为永生,但是他却还是有些顾虑。

那顾虑就是这个男人自己的女儿,他不能丢下自己那唯一存在于身旁的女儿不顾,去追求什么永生。因为这样的话,自己那过世的妻子,也会怨恨自己的。

可是,女孩却不明白自己的父亲,真实的用意为何物。她在自己所熟悉的街道之中没有目的的恣意跑着,雪花和自己那再次涌出的眼泪,已然融为一体凝结在自己那张美丽的脸庞之上,然后又随着奔跑而脱落到地面上。

“这气味是,坏了……!”

同时,肯德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狂奔起来。他的眼神也变得犀利,并向女孩刚刚走过的路线飞奔而去。

正低着头往前方奔跑的蜜茵,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倒在地上。她不解的抬起头,看到一只形如蟑螂般的巨大怪物,正像是不想沾染飞雪般不断的在那里振翅。

“啊啊啊啊啊——!”

异样的样貌,让蜜茵的心头布满着恐惧。毕竟和她所认知的生物,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而且少女的第六感,在不断的提醒着她这个生物是极为危险的。

而“蟑螂”他仍旧扇动着它那巨大的双翅,并发出嗡嗡的响声。但令少女觉得奇怪的是,这只巨大的怪物却如同人类一般,可以发出与人类无异的语言。

“将你的生命交予我,我来保证你父亲的永生。”

“!!!”

女孩惊讶的缓缓站起身来,然后警惕性的看向对方。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叫割裂者,是真正能给人类带来永生之人。也是收还者们的宿敌。”

怪物用它那丑陋且不能辨认表情似的脸庞,向少女蜜茵一点点的劝诱着。

“……哈、哈、哈,割裂者,你这家伙快从那个女孩身边滚开!”

蜜茵的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怒斥声。少女缓缓的转头望去,这声音的主人源自自己写的求助信所招来的帅气收还者。

“哟,收还者肯德,好久不见了啊!”

“……是啊。不过我倒是不想和你就这样见面的啊。”

声音里参杂着些许的杂音。大概是因为刚刚的跑步所带来的附加条件——不停的喘气吧。胸口也不停的上下起伏着,幅度看起来还很不小,这也导致了肯德的话语里也参杂着各种断音。

“我也是啊。毕竟我的劝诱,都是因为你而变得支离破碎的啊。”

“……你那个哪里是劝诱,而是让人堕落,无法永生的恶意!”

“呵呵。然后你这次又来破坏我的好事了,是么?”

“你觉得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

怪物一般的割裂者猛地冷笑起来。蜜茵被对方那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并快速的向后不断的退却着。

男孩见状急忙跑到了少女的身前,并用自己的宽阔身躯,一把将女孩挡在了身后。随后,男孩从自己的诺大背包内,找到了一把海蓝色的剑形武器,并拿在自己的手上,剑的最前方还有一个枪管似的空洞。

“你叫蜜茵吧,我告诉你。割裂者是专门吸收存活人类的灵魂,并让那些灵魂成为自己自身奴隶一般的存在。”

“那就是说,他们是邪恶的么?”

“是的,你说的不错,他们是绝对的邪恶。割裂者,一个由死去的人,但没有经过祷告,而无法得到永生、因为人类的灵魂的怨念而形成的丑陋怪物。他们的任务就是寻找想要死去的人类,然后吞噬到自己那丑陋的身体之中。”

女孩那如蓝宝石般的硕大双瞳因吃惊而变得更大,然后她貌似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扭曲起来。

“那我的妈妈她……”

“你的妈妈?”

“…………!!”

女孩好像回想起了什么,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抱头痛哭起来。

男生见蜜茵一动不动的站在仅离怪物几尺的地方,而割裂着也在慢慢的靠近少女,便大声的向女孩大喊起来。

“喂,蜜茵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在那里恸哭啊,那家伙很危险的!”

女孩被对方的呼唤终于回过神来。但是她看到了那怪物好像一脸狞笑的向自己狂奔过来,她吓得想要转身逃跑,却被自己身后的积雪绊了一跤,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肯德丝毫没有思考的余地,立刻就跑向蜜茵所在的地方。他一边用尽自己刚刚缓过来的全部力气,一边将手放进背包快速摸索着自己的武器——祷告式“轮回”。

终于,他的手边摸索到了枪口形状的物体。毕竟自己背包里除了面包、书简,就是这把祷告式了。然而其他的物品没有这种圆筒状的长条物品。所以——

肯德他毫不犹豫的将其拿了出来。然后他调整好握姿,将枪口指向了蜜茵的方向。

“天使の守り、万物が蘇る(天使的守护,让万物复苏)——

全ての氷駆除、大地自然回帰(将一切的寒冰驱除,让大地回归自然)——

私は全知全能のアルファテ(我全知全能的阿勒法特)”

当紫发的少年刚念完一段受祷告神庇佑的祷告文后,蜜茵的身旁就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浅蓝色透明光圈。而这个光圈也使得刚刚还很兴奋的割裂者,立刻停下了脚步,满脸怒视的转头看向肯德。

“肮脏的收还者,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怪物的眼里充满着怒火。那不详的复眼,全部看向了肯德,就像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割裂者奥加姆,这是我们俩之间的恩怨。而且,我的职责就是从你的手下,守护毫无过错、希望活下去的人类。”

“不不不,你认为我来到这里只是单方面的想法么?你错了。是因为那个小姐有想要死去的美妙想法,我才会遵循自己的本能来到这里的。”

“怎么可能?你在……!”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想起了女孩有可能轻生的原因。父亲的责骂,父亲重生后女孩的生活该何去何从,这是让肯德想到既有可能的原因。

是啊,家里的一家之主就这样离去,这个家庭也就这样垮塌了。然后没有生存意愿的少女,也将步上父亲的后尘。

他看向女孩那清秀、而不被世俗沾染的面庞,却沾染上了些许绝望。这让肯德的内心有一些刺痛。自己也和凯尔·罗森一样,是那种撇下了一切,不顾一切、追求自由之人的吧。

这种追求自由,没有责任心的报应,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吧。没错,就是现在——

突然,他的内心暗下了某种决定。就像是给予自己的心理暗示一般。

“割裂者,我不管你说什么胡言乱语。因为,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嗯。不过,收还者肯德,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对方那令人作呕的头,呼出了一丝白色的雾气。

“我要使用出‘轮回’的救赎文,来将你从痛苦之渊中救赎出来!”

少年大声的对对方进行着宣言,而他自信的眼神也说明了他所说的话句句为真的信念。然而对方却鄙夷的看着他,如同螽斯的嘴巴在张大嘲笑着肯德。

“哈哈哈,收还者。你们还是一如往常的天真和愚蠢啊!”

“少废话,是天真还是愚蠢,你亲身体验过不就明白了么?”

“有趣,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真正的力量吧!”

怪物轻蔑的吐出这句话后,以比刚刚更加疯狂的速度向肯德奔来。

“小心啊!”

当怪物跑到离少年身体前方不过一两米后,蜜茵终于回过了神来,并很是担心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语。

(啊啊,终于那孩子的表情……不行,我现在必须沉着冷静下来才行)

肯德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将自己手中的“轮回”,平举到自己肩膀的位置,直指向割裂者所在的方位。

“给我死吧,肮脏的收还者们!”

怪物愤怒的一跃而起。

肯德见状丝毫没有慌张。相反,他缓缓的阖上了双眸,嘴中也开始缓缓说出了虔诚的利刃——祷告文:

“天使の目、平和なご光臨を切に願います(天使的双眼,殷切的恳求世界和平)——

ぼんやりした幼い子供、無知なのは天使に眺めます(懵懂的幼童,无知的望向天使)——”

少年那手中紧握的枪械整个枪身开始散发出海蓝色的点状光芒。而躲在一旁的蜜茵,因为初次遇到这种景象,便傻傻的怔在了那里。而正要举起自己那镰刀般手臂的“敌人”,想要将肯德切断的割裂者,下意识的向后跳了一大步。

“四目は向かい合って、浄化の光は湧き始めます(四目相对,净化之光涌起)——

無知な子供、あなたのそれでは卑しい斜め見る眼光を下に置きます(无知的孩子啊,放下你那卑睨的目光)——

天使と共に踊ります(与天使共舞)”

当少年咏读完这篇名为救赎文之后,枪体那紫色的光芒竟一下子消散而去,枪身再次回复成原先的模样。

“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救赎文么。我见过那么多的祷告文,看过你这个祷告式之后,感觉真是有够垃圾的祷告啊!”

怪物见那枪身仅是呈紫色一霎那的时间,并祈祷后什么也没有出现。便大声的嘲笑起自己对面的这位白色风衣的少年。然后他再次举起了自己那硕大的凶器,朝肯德毫无感情的砍来。

“……”

男孩微笑般的闭紧双眼,紫色的短发和那米色的风衣随着雪中的狂风来回的飞舞着。这种景象让蜜茵有些看呆了,她从未看到过这么帅气的景象,收还者什么的原先也只是听自己的“姐姐”蜜娜信里听到的。

女孩突然看到怪物的脚下有一个淡紫色的红点出现。像雪花降到地面,又像人们哭泣时掉落到地面上的泪滴。紫色的点状物逐渐扩大,竟然形成了了一个足以包裹“割裂者”整个身体、散发淡紫色光芒的束缚咒印,而那咒印也开始顺时针旋转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圆柱体积的光圈。

怪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急忙向咒印以外的地方跑去。却被那透明的光圈,灼烧般只能站回原地。他身后如同翅膀一样的透明左翅,也被这次的突击弄得烫焦了一些。

奥加姆彷徨的来回转身,他想要找到祷告之力的漏洞,然后逃离这必死无疑的境地。

但无奈没有任何可乘之机,因为祷告式所编织之力,是毫无漏洞的完美存在。

“肮脏的收还者,你们又在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有本事一对一单挑……”

“抱歉,我的一对一单挑就是这样的。”

“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肯德再次闭紧双眼,然后轻松的咏唱起新的祷告文。

“天使の目、平和なご光臨を切に願います(天使的双眼,殷切的恳求世界和平)——

万物の萎縮、天使はむせび泣くことを始めます(万物萎缩,天使开始哭泣)——

無数な涙は垂らして、とっくに虚弱な耐えられない万物を潤しています(无数的泪滴,滋润着早已虚弱不堪的万物)——”

他逐渐加快了咏颂的速度,而原本硕大的光圈,也开始急速的缩小,想要变回圆点一般。

“不要让祷告之力过来了,不要再咏颂祷告文了!”

然而少年选择了无视。

“万物は再び復活して、天使はむせび泣くことを停止します(万物重新复活,天使停止哭泣)——

へりくだっているのは笑顔にほころびて、天使の抱擁を迎えるようにしましょう(谦卑的绽放笑容,迎接天使的拥抱吧)——

天使のやさしい互いの囲むことと(与天使温柔的互拥)”

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圆柱体的光圈也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不过割裂者的全身都像是被烤熟一般,白烟在他的全身各处飘散着。

奥加姆剧烈的吼叫着,原本坚硬的盔甲也逐渐的在一片片剥落。他的嘴角开始涌出一丝丝绿色的鲜血。

“好厉害!”

“是吧!?”

女孩惊讶且兴奋的大声赞赏着使用出如此华丽且强力攻击的收还者少年。少年也终于将自己那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然后转过头,冲着少女挺起了自己右手的大拇指和自己那皎洁的坏笑。

身负重伤的“割裂者”缓缓的站起身来,自己那强大而坚硬的盔甲已被敌人的武器硬生生的除去,此时的它就是一个普通人一般。

然后,他那原本怪物般的身躯变得如同人类一般,并蹒跚的向两人慢慢走了过来。

而那剥离出来的人类面容——

“妈妈!为什么会……”

是的,奥加姆的外貌竟然变成了少女的亲人,也就是她和蜜娜的母亲——爱法·罗森。本来已经逝去的本人,此时竟站在蜜茵的面前,这让少女失去了唯一的警戒。

她的眼泪一股脑的流淌了出来。

蜜茵不顾肯德所给予的保护光圈,径自跑了出去,并向“母亲”的方向快速跑去。

“不要过去!”

“对不起,肯德先生。”

少年吃惊的看着跑过去的蜜茵。其大声的想要唤醒自己保护的这个愚笨的女孩。但是,少女仅仅看了一眼一直在摇头警告的肯德,继续向那脱去坚硬外壳的生物奔去。

“妈妈,父亲他快要……”

满脸的热泪混合着冰冷的雪花,让少女那秀丽的脸庞变得更加红扑扑的。而就在少女轻松地闭上眼,将自己的母亲拥入怀中之时,她感觉到了脸上另一种热度,耳边也听到了某柔软物体被切开的声音。

蜜茵睁开眼,猛然间发觉自己的面前并不是奥加姆,而是全身都被红色液体殷红的收还者外套。她用手抹下了让自己视线变模糊的莫物体,然后愕然间发觉竟然是粘稠的血液。

“肯德先生!”

“呵……呵……”

“为、为什么,要救我?”

惊讶、不解、悔恨。

三种复杂的表情混在在少女的脸上。她突然看到了,母亲的温柔脸庞突然极度扭曲起来,然后变成了为救自己而身受重伤的少年那帅气的外表和模样。

而站在蜜茵面前的真人少年,转过头正苦笑般看着自己。他的脸色铁青,脸上的汗珠和胸口的血渍大滴大滴的滴落到雪地上,并融化了白雪,形成了一小片粉红色的冰面。

“你没事就好……蜜茵·罗森。”

少年口中一边吐着自己的鲜血,一边继续缓缓的像少女低声倾诉着——

它是‘割裂者’……,不是你所说的母亲……而‘割裂者’它在快要死掉的时候……,会变成身旁人们最思念那人的模样。所以……”

肯德说完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女孩震惊的无话可说,她停止了哭泣,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都怨我,要不是我的愚蠢……”

“不……”肯德无法在说出话语,仅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终于,自己的放荡的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这报应也终于可以在今天还清了。抱歉,我挚爱的兄弟姐妹、我最放心不下的父母,以及我的爱丽丝……)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今天是我的死期么?”

肯德脸的奥加姆愤恨的看向不远处、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然后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向其慢慢走了过来,而奥加姆的身体各处都在渗出深绿色的液体,身体仍旧如同粒子一般在飘散到天空之中,快速的蒸发着。

“不……要……!!”

然后,怪物在痛苦中迸裂开来,并化为乌有。

“…………”

肯德见事情已经平息,便疲劳不堪的缓缓闭上了眼。他已经不能再浪费最后一点气力了,因为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拜托给身边的这位少女。

(蜜茵小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他用手指将自己的想法写到雪地上。

“什么……事情?”

蜜茵暂且止住了啼哭,她抽泣着鼻涕向肯德询问着。

(……可以代替我成为收还者么?)

“……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我不行了,这里也只有你在。而且,你的内心是毫无污染的,这我可以保证)

“可是我……”

(可以成为我的弟子,帮我完成后面的事情么?)

“…………”

(我不行了。我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之碾)

男孩那帅气的面容愈加变得苍白,胸口的上下起伏也越来越微弱,就像是立刻就会停止呼吸一般的状态。

“!”

女孩双瞳猛然睁大,她终于明白了少年为何将这个职业托付于自己的真意。但是,自己想到了,或许这个男孩还有救。

“我去找医生,你会没事的!”

女孩站起身,转头想要向这里不远处的诊所求助。但就在蜜茵将要跑开的那一刹那间,她的左脚竟被少年狠狠地拽住了。

她不解的回头看向躺在地上极度虚弱的少年。

而对方仅仅只是脸色煞白的温柔摇着头。

“为什么?”

“不要那么做。”

男孩再次用尽唯一的力气,虚弱的低声说道。

“求你了,蜜茵小姐。这是我唯一的请求,请你一定要应允我,帮我完成后面的旅行。并且,帮我加以永生。”

然后,他的胸口便停止了起伏。

是的,肯德·杰恩在此时已然逝去了。

女孩泪眼朦胧的捡起少年遗留给自己的物品。当她捡起男孩扔在地上的那把枪械武器后,她看到了一句男孩留给自己的话语——我,肯德.杰恩。认同凯尔.蜜茵为吾的后继者,继续完成神圣的职业。

(原来前辈早就有所觉悟了,所以他才在雪地上留下了这段话,并且将收还者和祷告式也转交给了自己)

少女哭着找出背包里多出来的米色收还者大衣,并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与此同时,“轮回”在蜜茵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散发出了一丝浅浅的蓝色光晕,然后便消失不见。

她把枪指向安眠不醒的少年,有些不流畅的咏颂起前辈留在雪地上的那段后续话语。

“天使むせび泣くこと、私などの無知を許します(天使哭泣,原谅我等无知)——

無知の人は生まれ変わりを待つ時(无知之人在等待转世之际)”

滴落的泪水将少女脚下的积雪融化。

枪械呼应着少女的祷告散发出一阵耀眼的淡蓝色光芒,随后便缓缓的黯淡了下去。而肯德的身躯也在透明的光芒中升华,如同圣洁的粒子一般向天际飘散而去。

最后,少女将高举的枪械收入自己左肩背负着的背包。她转过身,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一步一步的踩着白雪前行。

此时,雪地上又多出了一行崭新的可爱脚步。

与此同时,少年的身体也完全消散干净,并消失在了刚刚的那片雪地之上。地上只有一片红色的冰雪混合物和一个人曾躺在那里的痕迹。

然后,新的白雪将一切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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